054：如果在雪梨，第一次租屋。(第十話)

把行李放下、並巡視過房間的狀況之後，剩下的時間，就是我和L用來瘋狂打掃的時間。我們先是把廚房的麻布除掉，A4紙張丟掉，蟑螂給清掉，壁櫃的蜘蛛網掃掉，然後用掃把、吸塵器、清潔劑和拖把清了三遍才把廚房地板清乾淨。接著，L負責清理廁所，我負責把廚房的電爐、烤箱和流理台刷了一遍。

好不容易把廚房和廁所都掃乾淨之後，接著就是把房間的櫃子都擦了一遍，地板用吸塵器吸了兩遍。整理到這個地步，我們才稍為感覺到，孟加拉人留下來的氣味，雖然還是很濃烈，卻有慢慢散去的跡象。

等到兩人頗有成就感地完成打掃工作，並回到短租處度過短租的最後一晚時，已經是晚上，一整天就這樣過去。

最後一個晚上，所有人紛紛在打包，我們也是。從新住處回來之後，我們一點也沒閒著，吃完飯、洗完澡之後，繼續把能打包的包起來、能收的收起來，就這樣一路弄到十二點多，兩人確認東西都弄得差不多之後，才進入夢鄉，準備隔天八點起床、九點出發。

大概是精神很緊繃，早上的鬧鐘一響，我和L兩人馬上就跳起來，分頭刷牙洗臉之後，一個跑去弄早餐，一個繼續收東西。

吃完簡便的早餐，我們背著背包，拿著枕頭、睡袋和雜物，先拿到大樓底下。接著，去大樓附近確認，我昨天在外面幹的一台超市推車還在，便把一部分東西丟到推車裡；然後，由我守在樓下，L回到短租處，把其他的生活用品和一堆二房東們給的廚具和家電拿下來。

大概這樣搬了兩次之後，東西都差不多齊了，L最後一次回到短租處做確認的工作，並將鑰匙還給二房東，當L從電梯走出來，並走出大樓門口之後，我和L正式向短租處說再見。

我一直記得，那時候是早上九點半，早上的太陽不太刺眼，吹來的風還帶點涼意。我和L兩人各自背著背包，推著一台裝滿雜物的推車，沿著短租處的陡坡，走向我們的新住處。

短短兩週，從北半球來到南半球，從一間公寓搬到另一間公寓，三個月後還得再找新的公寓。我們沒有太多興奮的感覺，也來不及感到疲憊，甚至有點錯亂，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身在澳洲。

當然，不管我們怎樣感覺，時間的巨輪依然繼續轉動著。

住進新住處之後，狗屁倒灶的事情沒少過，先是發現床墊不過就是塊大海綿；接著是發現床架是壞的，不止整個凹陷掉，孟加拉人還不知道為什麼，拿了一堆折起來的紙箱鋪在上面；甚至，他還在床架底下藏了一個行李箱，裡頭裝滿書，重到拖也拖不走，連行李箱都撐不住。

於是，在我們住進去的前三周，先是想辦法拆床架、丟床架，並找人帶我們去ikea買床架；然後，再想辦法把海綿床墊藏在已經難以找到空間的房間裡，並在網路上搜尋便宜的二手硬式彈簧床墊。

換床架和床墊的過程中，孟加拉人一點也不想管這些事情，我們花了很大的力氣，才勉強說服他支出一半的床架費用。


不止如此，他附的無線數據機經常當機，向他反應，他卻一概將問題說成是網路公司的問題，並堅稱他已經向網路公司多次抱怨，相信之後會有改善。

同時，他附的冰箱也不太好，我們買回來的蔬果，一冰進冷藏就凍傷，把溫度調高之後，冷凍就不冰了。寫了三四次信跟他反映這件事，希望他找人來看冰箱的狀況，他除了裝死還是裝死。


更不用說，他留在房間裡的大量家當，壓根沒打算帶走，直到我們抱怨了兩三次之後，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過來，把最有用的喇叭、多功能事務機、床單和被子拿走。臨走之前，他說他之後會再來一次把東西都搬走，但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，他下一次來，已經是來跟我們談租約到期的事。

這些狗屁倒灶的狀況，原本可以繼續花個四五篇文章的字數，好好把孟加拉人數落一番，但我不想這麼做。

事實上，這篇文章距離這些事情發生的時間，已經整整超過一年。我沒必要持續沉湎在那些令人不愉快的經驗裡，沒必要花那麼多時間和篇幅在當初的細節裡打轉，然後責怪自己的貧窮，也責怪自己帶著同情第三世界國家人民的優越感，忘卻自己在澳洲過的也是底層的身分和生活。

用簡短篇幅交代我和L在新住處遭遇到的狗屁倒灶經驗，是希望這些經驗可以成為借鏡，避免其他人也遇上和我們類似的處境。

更重要的是，在此簡短地終結這段故事，是準備要開啟這一年多來，其他值得分享的經驗。

這些經驗不見得是偉大的冒險，也不會是美麗的童話。它們不過是血淚揮灑過程中，有意無意間凝結出的果實。